行完了国礼，朱标笑道:“郭先生，孤这次来，是为了调阅参详下北平今年的账目。”
朱标口称郭桓为“先生”，足见他对郭桓的敬重。郭桓一愣神:“太子，北平今年的账目已经对完了账，销核两抵。”
所谓的对账销账，“销”字不是销毁的意思，而是销核的意思。北平交上来的账是有存档的。即郭桓“添笔”的那一本。
太子道:“郭先生，父皇让孤尽快熟悉朝廷财政的方方面面。孤只是想了解下北平那边的财政收支状况。哦，不瞒先生，这里面孤也有一点私心。孤的四弟就在北平。孤得看看北平官府供给他的粮饷是否充足。若有欠缺，明年孤会上奏圣上多拨一些粮饷过去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儿上，郭桓不能再敷衍太子。只得命户部北平清吏司郎中姜自高取来了账册。
朱标顺手将账册给了一旁侍立的常歌。郭桓瞥了常歌一眼，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朱标笑道:“郭先生。孤先将账册带回东宫参阅。”
郭桓拱手:“恭送太子。”
朱标跟常歌出得户部大堂。朱标道:“你不是说锦衣卫那边有个查账的高手么？咱们这就去锦衣卫，让那位高手仔细看看这本账。”
二人来到了北镇抚司。常歌将宋巍引荐给了朱标。
朱标叹了声:“孤还记得小时候常听父皇和母后夸赞你善于谋划钱粮之事呢。唉，可惜你认了张昶做老师。不然现在起码能做个户部侍郎。”
宋巍毕恭毕敬的说道:“都是老朽咎由自取。”
常歌将账册放在桌子上:“宋老先生，这就是北平方面今年的账目。”
太子道:“给宋老先生搬个椅子，让他坐着看。”
宋巍拱手:“多谢太子赐座。”一个力士给他搬来了一把椅子，他坐上去开始认真翻阅起账册来。
不及两柱香工夫，他惊呼道:“户部审阅账目的人在帮着北平那边作假！如果老朽估算的没错，北平方面支出虚报了银六万两，粮十五万石。收入方面瞒报了银一万两，粮七万石。一正一反差了七万两银子，二十二万石粮！”
朱标惊讶:“你为何如此肯定？”
宋巍道:“回禀太子。这本总账是被人篡改过的！篡改的方式是‘添笔法’。添笔法本是伪元朝廷的官员欺上瞒下，中饱私囊的方式。没想到出现在了本朝。”
宋巍给太子简明扼要的说清楚了何谓“添笔”。随后他指着账册的某处，说道:“太子爷请看，这个五其实是十改的。填了两横一竖。两横一竖的墨迹跟十根本不一样。这样的篡改处，正本账册中共有三十八处。去掉这些不同的墨迹，老朽就能推算出虚报和瞒报的数字。”
朱标看后说道:“果然墨迹不一。有的地方墨迹新，有的地方墨迹旧。不过，真要是有人做假账，他们为何留下这么大的漏洞？”
宋巍道:“只有一种可能。作假之人太过自信，懒得把假做得真一些。或许他根本没料到会有人查这本账册。”
常歌在一旁说道:“郭桓管了户部三四年，圣上对他信任有加。户部的账目根本没旁人查过。恐怕这就是他自信的来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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